董登新：美国个人养老金制度启示

论坛核心成员、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

美国个人养老金的大部分是由公募基金进行管理。截至2021年底，美国个人养老金IRA持有13.9万亿美元，占39.3万亿美元私人养老金资产的35%。而IRA资产的45%，即6.2万亿美元，投资于共同基金。在美国的养老金账户中，37%的美国家庭拥有某种类型的IRA（超过4800万户），这些账户持有超过13万亿美元的退休基金。大约2730万户家庭拥有Roth IRA，持有大约1.3万亿美元的资产，而传统IRA由3660万户拥有，持有大约11.8万亿美元。虽然IRA持有结构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而增加，但许多拥有IRA的家庭是中低收入者。

一、制度定位与账户功能

美国个人养老金制度的参加资格可以为我国提供启示。在收入资格与年龄资格方面，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取消了个人养老金70岁半的缴费年龄的限制，只要有劳动所得，不论多大年纪，都可以参加个人养老金制度，比如研究生的奖学金也可以，这是疫情前后做出的重大改革。在开户资格与缴费资格方面，开户基本上没有限制，都可以开户，但开户并不意味着有缴费的资格。它有两个要求：一是必须是本人的劳动所得，唯独允许夫妻间的代缴；二是对收入的限制，有一条下滑曲线的收入限制，越有钱，家庭年收入越高，缴费资格就越趋近于零。

从账户功能开看，美国个人养老金账户具有缴费和转账的双重功能。其中，IRA余额的90%左右来自雇主养老金转账，而只有大约10%左右来自个人直接对个人养老金账户缴费。其中，个人养老金TEE账户资金主要来自直接缴费，而个人养老金EET账户资金则主要是从雇主养老金转账而来。

二、开户方式与投资选择

在美国，所有获得美国IRS批准的金融机构都有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的资格。这些金融机构拥有国税局颁发的资格证，叫做账户托管人（trustee）。不管是银行、信用合作社、储蓄和贷款协会、券商、公募基金公司、人寿保险公司，以及机器人顾问（robo-advisers——提供投资建议的网站），都可以开户。但是，选择开户机构的时候也就选择了投资风格，不同金融机构的投资理念和产品风格是不一样的。美国并没有类似中国统一规定的个人养老金产品的组合篮子，每家金融机构有资格提供这方面的投资标的的选择或组合。比如，券商的投资范围最广，倾向于提供多项选择、更有竞争力的IRA，另类投资、期货、黄金等都在投资范围内。银行的产品主要是以CD（可转让的定期存单）为主，产品最为保险，但储蓄工具的回报率将低于其他选择。如果有人想在管理账户方面得到帮助，那么就选择机器人顾问，它是复合型的，兼顾多种选择，只要输入家庭收入状况、投资目标等变量，它会自动给出投资组合的参考。

三、缴费标准与缴费方式

在缴费标准上，美国个人养老金制度主要针对中低收入者，坚持“低起步，低门槛，低标准”，高收入人群也可以参加，但是由于制度对于收入的限制，家庭收入MAGI(Modified Adjusted Gross Income)超过一定的标准，就失去了缴费资格。此外，制度还规定凡是满50周岁的劳工每年可以追加1000美元的缴费额度。美国个人养老金制度在2023年的年度缴费标准是6500美元，401（K）的年度缴费额度是6.6万美元，也就是说，个人养老金的缴费额度相当于不足企业年金的1/10。由此可见，将个人养老金缴费标准提到很高是不符合国际惯例的，因为它主要是为中低收入者开办的，要增加中低收入者获得感和成就感。50岁追加缴费的规定是加大大龄劳工的家族养老储蓄的机会。

在缴费方式上，美国个人养老金主要有两种缴费方式，分别是税前缴费（EET模式）和税后缴费（TEE模式）。每个人都可以同时拥有两个独立的子账户，即EET账户和TEE账户，并且可以分别对接第二支柱的EET账户与TEE账户。两个子账户也可以同时缴费，但额度要控制在6500美元之内。美国个人养老金制度的缴费标准如表1所示。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个人养老金账户的年度缴费上限提高得非常缓慢，从1500美元起步，提高到6500美元用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而年满50周岁追加缴费从2002年开始实施，至今只调整了一次，从500美元提高至1000美元。所以，不要期望个人养老金账户缴费上限提高很多，这也是不大现实的。

表1 Maximum IRA Contributions

四、个税统一与转账便利

在个税方面，美国第二、三支柱私人养老金执行统一个人所得税标准，只是用超额累计税率和标准扣除与其他的个税抵免拉开档次。更重要的是，美国的报税制度要求夫妻单独报税，只要年收入超过5美元就要报税，所以美国报税者占比超过90%，退税者占比接近80%。美国低收入人群报税非常积极，报税之后才有资格退税，一般情况下退税可以达到两三千美元，对他们来讲是相当可观的。所以美国的全民报税纳税制度，进一步完善了美国的税制，为税优提供了非常完整的信息基础。

正因为美国第二、三支柱养老金的个人所得税与普通个税标准完全统一，实现了制度的统一性和公平性，也使得养老金第二支柱与第三支柱可以无缝对接，互联互通。这种转账的便利性十分重要，它不仅可以在跳槽、退休的时候，把资金从雇主养老金账户转移到个人养老金账户中，使账户实现自主管理；也可以实现在第二支柱雇主养老金和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的税前缴费账户和税后缴费账户间转换。由于第二支柱养老金和第三支柱养老金账户完全一一对应，所以转账非常便利。

五、合格提取与困难提取

为了解决账户流动性和家庭财务危机的问题，在个人养老金提取方面，美国规定59岁半是合格提取的门槛线，死亡、残疾、退休三种情形也视同合格提取情形，否则，就要加征10%的惩罚税。制度允许困难提取，个人养老金有6种困难提取情况，比如在看不起大病、付起不起学费、付不起首套房等情况下，提前提取不罚税。最初，个人养老金最低提取年龄是70岁半，前总统特朗普把它提高至72岁，目前被拜登提高到73岁，并在进一步探讨提高至75岁的可能性，且Roth plan统一取消了最低提取规则。这种强迫最低提取消费也放松管制的体现。

（本文系董登新在2023年养老金融50人论坛上海峰会上的发言）